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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节，我想起了不久前看过的一部动画短片。

《Negative Space》，负空间，获得了今年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的提名。

全片5分钟，制作了两年时间，内容关于亲情，关于逝去的父亲。父亲经常出差，他和儿子之间最常用的交流方式，就是教儿子如何打包行李。

每次父亲提起行李走出家门，儿子就扒着窗户看父亲的车走远。

“看看这些被浪费的空间。”这是最后，儿子看到父亲躺在最后的那一方天地里时，说出的一句话。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打包习惯让他觉得，那空间没有物尽其用。

这被浪费的空间，就是父子之间互相遗漏的回忆与陪伴。

我们也一样，从父辈那里沿袭了一些细小的生活技能，却因为种种原因，与他们之间有着怎么填都填不满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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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负空间》虽然是动画短片，但对细节的刻画十分细腻。第一部分的主题，就是“我爸教我打包行李”。

镜头从一个年轻人在房间内打包行李开始，这是一个在现实中非常实用的打包技巧。

第一步，把大小物品先铺排好，能卷的都卷起来，易皱衣物叠放在棉质衣物上：

再整理裤子，裤腰和裤脚对折，袜子塞进角落和缝隙里：

腰带化身为蛇，盘绕四周：

最后，铺上塑料袋，放鞋子，把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，就可以出门了：

我们对这个场景很熟悉，就是我们平时出差前会做的事，可能没他的打包技术这么好就是了。

年轻人提着行李箱走出家门，在大雪天开着车子出发，旁白是他的自述，“我自小就跟我爸学收拾。”

打包行李，是他与父亲之间一根隐形的纽带。

第二部分，用一个很有创意的转场，回到了年轻人的小时候。

车子行驶的公路，变成了拉链，打开了回忆的行李箱。这次，是一个小男孩跟着父亲学打包。

小时候，父亲经常出差，门口总是传来车辆催促的喇叭声。12岁开始，每逢父亲忙不过来，他就会替父亲收拾行李，然后挥手告别。他的母亲也曾试着帮忙，但没有掌握打包技巧。

当父亲到达外地，打开行李箱时，会给小男孩发来一条短信，只有两个字，“完美”。对小男孩来讲，这两个字意义重大。这是整个故事中，唯一一次父子直接交流的场景。

看到这里，我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。

我与父亲交流的方式，是晚饭结束后，坐在一起下两盘象棋。每到关键时刻，他都会点上一支烟，眉头紧凑。当他眼角绽开，开始笑了，那就是我要被“将军”的时候。母亲常在旁边数落他，不要让孩子吸二手烟，但父亲不以为然，理由是“吸烟有助于思考”。

上初中后，我再也没有下过象棋。直到去年春节，亲戚家的小孩来我家拜年，他指着随身携带的棋盘问我要不要来一局。我答应了。

出乎意料，第一局我竟然赢了，还安慰他，“别在意啊，这只是我的小学水平，十几年不下手都生了，不然可能会赢得更快一点。”

“再来一局。”他冷着脸回答，眼角挂着小泪花。听说他在学校成绩很好，性格上还有点小傲娇。

与父亲增进感情的方式有很多种，打篮球，聊汽车，像我一样下两盘棋。或者，如短片中的小男孩一样，与他一起打包行李。但无论什么方式，这些都会存在于我们一生记忆的空间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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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片故事结尾是有些悲伤的。镜头切回年轻人开车的画面，车停靠在一栋房子前。他不是出差，而是来参加父亲的葬礼。

父亲平躺在那里，周围空荡荡的，这与开篇被完美利用的行李空间完全不一样。年轻人一步步靠近，沉默之后，感叹了一句，“看看那些浪费的空间。”

不得不承认，这句话带有某种冷漠的成分，因为年轻人看到的，不是逝去的父亲，而是周围被浪费的空间。

他与父亲的交流太少了，他们之间只有打包行李这一件事可以沟通。所以在最后时刻，他也只能看到与打包行李有关的东西。

而那句“浪费的空间”，其实就是年轻人对亲情记忆的负空间。这样的感情，如同片名，是Negative，消极的，反对的。

也或许，这一句“浪费的空间”，是欲语还休的那些汹涌表情的浅浅露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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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部影片，除了打包行李，还有一个意象十分重要，就是那辆总是载着父亲离开的车。

最打动我的画面也跟车有关：小男孩呆呆地看着父亲打包好行李，然后冷面地离开。他跑去窗户旁边，望着父亲坐在出租车离去的身影。

也许对父亲来说，和车在一起的时间，都比跟家人在一起的多。车才是父亲的旅途，是父亲走过的路，是父亲的生活。

所以那些剩余的“浪费的空间”，在父亲的内心，也许是缺失了亲情和暖意的空间；在子女那里，是“子欲养而亲不待”的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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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市即天涯，人生即天涯。用车，用旅途，用陪伴，填满那些浪费的时间与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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